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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笔记》中译本差错举隅

2008-01-07 16:35:00 来源:博览群书 廖 糜  我有话说

多丽丝・莱辛的《金色笔记》中译本2000年出版,作者写得细碎,情节松散,宣说理念的部分多而冗长,造成了不小的阅读障碍。但可能是因为那时作者受关注不多,所以没有多少评论。现在莱辛获奖,恐怕有必要说一

说这个译本的问题。就网上可以找到的开头5页的原文对照相应的译文(中译本第3至第7页)来看,感觉许多语言相当粗糙,难度较大一些的句子存在不同程度的理解错误。5页内找出的大错至少有三四处。

译文:“自由女性。”安娜嘲笑说。她随后又以令摩莉感到陌生的愤怒的口吻补充了一句,使得她的朋友又用审视的目光朝她看了一下,“他们仍然把我们看做是与男人有什么关系的女人。甚至包括他们中最好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中译本第4页)

原文:“Free women,”said Anna, wryly. She added, with an anger new to Molly, so that she earned another quick scrutinizing glance from her friend: “They still define us in terms of relationships with men, even the best of them.”

莱辛刚一开头就让主人公安娜摆出了女性主义者姿态,相信很多读者也是因此而一下子被抓住的。然而遗憾的是,如此重要的一句话却被译错了。They still define us in terms of relationships with men, even the best of them.的意思应该是“男人们仍然通过与他们的关系来定义我们……”这是一个鲜明的女性主义论点,反对男人做女人的主导者、度量者、定义者。译作“他们仍然把我们看做是与男人有什么关系的女人……”是理解错误。

接下去的一段也错了:

译文:“我们是有那种关系,不是吗?”摩莉尖刻地说,“要做到和男人毫无关系是极其困难的。”

原文:“Well, we do, don’t we?” said Molly, rather tart. “Well , it’s awfully hard not to. ”

这里应该译作“我们就是被这样定义的,不是吗?”摩莉讪讪道,“要想不这样是很难很难的。”

译文:这会儿摩莉看上去真像苏格大娘,或者叫马克斯太太,那是她俩都曾求诊过的一位从事精神分析疗法的大人。她俩从那一套庄严而令人不快的仪式中所感受到的种种隐讳都体现在“苏格大娘”这个亲切的称呼上了。(中译本第5页)

原文:For a moment Molly had even looked like Mother Sugar, otherwise Mrs. Marks, to whom both had gone for psycho-analysis. The reservations both had felt about the solemn and painful ritual were expressed by the pet name, “Mother Sugar”;

“大人”应该是一个编校错误,可能是“大夫”之误。下面那句话译者显然没有看懂。什么叫“感受到的种种隐讳”呢?其实这里的意思是,精神分析治疗这种庄严而令人不快的仪式并不能完全说服她们,她们对分析结果持有“保留看法”,并因此在私下里管马克斯太太叫“苏格大娘”,以表示她们并不很尊敬这位医术不甚高明的大夫。“reservation”的意思是“保留意见”、“保留看法”。

这一段接下去的两句话理解起来确有难度,译文也不知所云。

译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称呼已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尽管它令人厌恶地联想到一切不道德的东西,但却实实在在地表示了某种传统的、根深蒂固的、保守的生活方式。当初她俩谈起这一仪式时就已感觉到了其中令人厌恶的一面,而最近,安娜则更多地思考引起这种反感的原因。

原文:which, as time passed, became a name for much more than a person, and indicated a whole way of looking at life―traditional, rooted, conservative, in spite of its scandalous familiarity with everything amoral. In spite of―that was how Anna and Molly, discussing the ritual, had felt it; recently Anna had been feeling more and more it was because of;

这两个句子说的是“苏格大娘”这个称谓在她们的语言中有了更广的涵义,好比“阿Q”、“祥林嫂”。

第一句试译:“苏格大娘”这个称呼,随着时间的推移已远不止用来指一个人了,而是被用来指代一种对生活的总体看法――一种传统的、根深蒂固的、保守的看法,尽管它与一切非道德的东西有着可厌的相似。

amoral的意思是“非道德”,指无关道德,译作“不道德”大谬。

下面一句就满拧了。作者的意思是,安娜和摩莉本来认为“苏格大娘”这个称谓因其“非道德性”而不应该被用来指代那种负面的生活方式,但现在安娜却倾向于认为,正是因为它的中性,才用它来指代那种生活方式,言下之意,“传统的、根深蒂固的、保守的”生活态度已成常态,成了没有什么对错可言的“非道德”的了。

译者将这句话译得不着边际。这句话应译作:“尽管”――安娜和摩莉在议论这种仪式时候曾这么认为,但近来安娜却越来越感到,不是“尽管”,而是“正因为”。

再看同一页第二自然段。

译文:苏格大娘过去常说,“你这是恋父情节。”她还说,“你是安提戈涅。”在她看来,这就是你的结局。

原文:Mother Sugar used to say, “You’re Electra”, or “You’re Antigone,” and that was the end, as far as she was concerned, said Anna.

莱辛的叙事前后衔接很紧,一个关键处译错,下文可能就会面目全非。这里“that was the end”说的是苏格大娘对摩莉进行的精神分析至此得出了结论,正式告一段落了,不是什么“你的结局”。由于这个“结局”,下文读起来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译文:“还谈不上结局。”摩莉说,一边怪模怪样地摆出一副以往她们争论某个问题时所惯有的架势。

原文:“Well, not quite the end,” said Molly, wryly insisting on the painful probing hours both had spent.

“painful probing hours”(“痛苦地探索的时光”)指的仍旧是前面所说的精神分析治疗,安娜和摩莉都非常不喜欢这种治疗,所以才这样说。“insist on”在这里的意思是“因……而坚持”,而wryly一词虽然有“尖刻地”、“做鬼脸地”之类的意思,这里的意思却是“固执地”。

试译:“不,还没结束呢,”摩莉说,为她俩都经历过的痛苦的探索时光而固执地坚持道。

除了这几个大错外,这四五页中的小毛病也有不少。如第一页中“she was wearing trousers and a sweater, both the worse for wear”被译成 “她穿着长裤和一件毛衣,这都是最难看的服饰”,译者恐怕不知“the worse for wear”是个词组,本句应该译作“她穿着长裤和一件毛衣,而且还破旧不堪”。再如同页“Anna had always left when Richard was expected”被译成“只要理查一出现,安娜就会走开”。这里译者忽视了“expect”意为“期待”,应该译作“只要查理要来,安娜总会离去。”还有不少地方用词草率,tart、wryly等词都被译作“尖刻地”、“嘲笑地”、“怪模怪样地”等十分直硬的词,较少变通,无法表现莱辛作为女作家细腻、微妙的特色。

必须承认,莱辛是不容易碰的,虽然她遣词不生僻,但用来十分灵活,给翻译带来的难度不小。上述有关精神分析的段落理解起来的确有难度。问题是,出版社为抢在莱辛获奖的当口重印,一点修正都没做,很令人遗憾。重新看一遍,至少可以把“大人”改正了,把第8页上“赫胥黎・劳伦斯”这种一目了然的印刷错误改正了。

(《金色笔记》,〔英〕多丽丝・莱辛著,译林出版社2000年8月第1版,2007年重印,30.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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